明清500年间有一批商人，他们走南闯北，足迹横跨欧亚，南至香港、东南亚，北到莫斯科、彼得堡等，东起大阪、仁川，西到伊犁、喀什噶尔。因山西为古晋国封疆，这批商人又被称为晋商。晋商依托山西富产盐、铁、麦、棉、皮、毛、木材等特产的优势，进行长途贩运，发展为票号商人，经营范围十分广泛，夺中国金融之先声，创造了前无古人的繁荣。2017年6月，习近平总书记在视察山西时高度评价晋商精神，指出：“山西自古就有重商文化传统，形成了诚实守信、开拓进取、和衷共济、务实经营、经世济民的晋商精神。”晋商精神作为明清山西商人成功的精神，涵盖诚信、敬业、进取等品质，凝聚“信、义、廉、洁、和、勤、俭、创”的核心价值观和行为准则。从近十年披露的上市公司财务舞弊案件来看，由于管理者自身利益、企业利益和社会利益之间存在冲突，职业道德观念不够强、工作原则不够坚定的会计人员“主动”或“被迫”做出违反职业道德要求以及相关法律法规的行为。数字化转型成为不可逆转的时代潮流，相关政府部门建立与社会发展相适应的会计人员职业道德规范，使其成为各行业会计人员所遵守的道德准则与律己标准是现代市场经济的重要保障。2023年1月，《会计人员职业道德规范》（财会〔2023〕1号）（以下简称《规范》）的出台，明确了会计从业人员职业道德方面“三坚三守”的具体要求：坚持诚信，守法奉公；坚持准则，守责敬业；坚持学习，守正创新。研究晋商精神和晋商文化，对于会计人员能够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引导会计从业人员全面了解、准确把握《规范》的内容，践行《规范》的要求，切实提升会计职业道德水平，推动社会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现实意义。
一、新时代对诚信建设的要求
会计行业的诚信文化建设直接反映了会计职业道德建设水平。纵观整个会计史，诚信是会计人立身的基本准则，也是每个时代的价值追求。弘扬会计诚信文化，加强会计诚信建设，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个人行为层面的基本道德准则，有助于推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设，有助于拉紧政府与公民的公信纽带，有助于筑牢公民思想的道德基础，有助于浇筑社会和谐与民族团结的坚实基础。《规范》的制定对会计从业人员树立职业道德意识，提高自身职业素养具有重要的时代意义。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诚信建设，建立健全完善的社会诚信体系和法律监督机制；党的十九大正式提出了“推进诚信建设制度化”的命题；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进一步从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高度提出推进诚信建设制度化，完善诚信建设长效机制；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弘扬诚信文化，健全诚信建设长效机制”。围绕习近平总书记关于诚信建设的重要阐述，新时代需要的诚信建设是基于国家治理体系、社会信用体系和个人道德建设的“三位一体”的现代化建设，是促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个人层面的价值准则融入中国式现代化法治建设的必然要求，是构建和谐社会的重大措施，是完善现代市场经济制度的重要保障。为此，会计人员需要着重把握新时代诚信建设的实践要求。
我国财政部首次制定印发的《规范》是引导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会计人员诚信建设的纲领性文件。从会计人员诚信建设等方面推进会计行业诚信建设。在传承优秀文化的基础上，会计人员实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赋予中国传统诚信文化以新的生机活力。会计人员要深刻认识诚信是会计从业的基本底线，从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观出发，以更大的信心和勇气，去书写和实现新时代诚信文化建设，坚持以《规范》为指导，在践行中形成有中国时代特色的诚信文化。
二、晋商精神在会计人员职业道德规范中的体现
（一）坚持诚信，守法奉公
诚信，乃立身之本、立道之基、立人之蕴、立世之本。西晋的羊祜在《诫子书》中说“愿汝等言则忠信，行则笃敬”，旨在说明为人忠诚守信，行为敦厚恭敬的处世原则。晋商众多家族的家规家训中，“诚信”都是一则重要内容。榆次常氏家训中说“凡语必忠信，凡行必笃敬”，意在说明言而有信、言出必行的重要性。雷府家训中有“蓄积蕴养，乐道安贫，温良恭俭，礼仗诚信”的教诲，围绕君子修身修心修德阐述诚信是为人处世的重要原则。李氏家训中“口勿乱宣，事不乱专”旨在告诫后世子孙，人生在世一事失信，事事受疑，必须以诚信为先。从现代意义上说，会计人员是否诚信守法直接影响着经济运行和社会风气。因而，会计从业人员应树立诚信理念，立身以诚、立业以信、守法奉公、心存敬畏。
虽然在企业经营活动中追求利润最大化的财务目标已成为多数人的共识，但晋商恪守“利缘义取”的商道。晋商坚信“商道酬信”，主张诚信经营。他们坚持生财有道，重义轻利，抵制对利益的无底线追求。1900年，八国联军攻占北京，京城百姓携带山西票号的“存折”逃向山西避难。在这次“兵祸”中，山西票号在北京、天津的分号损失惨重，直接导致储存在票号里的白银被抢掠，相关记录的账簿也出现毁损、残缺、丢失等情况。在这次挤兑风波中，以日昇昌票号为首的所有山西票号没有拒绝兑换银两的京城百姓，不管银两数目多大都按数支付。虽然晋商的举措很可能将票号推向破产境地，但他们诚信经营、恪守行规的精神品质不仅向世人展现了晋商良好的商人形象，而且为票号后续扩张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正因为晋商恪守这样的义利观，所以能不断发展成为明清十大商帮之首。
（二）坚持准则，守责敬业
会计准则是规范企业会计确认、计量和报告的准绳，会计人员应当熟悉财经法纪，坚持会计法律法规并在此基础上尽职尽责、不畏艰苦地做好本职工作。中国传统的观念是重儒轻商，晋人摒弃这种思想，以经商为荣。寺田隆信认为“在山西商人的商业观中对经商这种职业并不认为是低下的，甚至认为它是可以与达官贵人相匹敌的职业，故对经商这种职业给予了高度评价[1]”。榆次晋商常氏，虽重视家族子弟学习文化知识，但常氏家族中不乏有优秀的子弟投身于经营商业。有着“重商”思想的山西人，既崇商又敬业，因此他们能长年累月奔波于大江南北、朔漠荒原，以进入著名商号工作为理想。
中国的茶是南方的“专利”，山西及西北地区无法种植茶树因而也就不出产茶叶。晋商抓住这个巨大商机并亲自前往南方产茶的省份，他们起初是收购茶叶，后来承包茶山，每年雇用成千上万茶农从事茶叶种植及制作。他们采用水路与陆路相结合的方式，经过长途跋涉的运输最后出口到国外。由晋商主导开拓，南起中国南方茶区，北至俄国莫斯科、圣彼得堡等城市，繁荣两个世纪左右的“万里茶道”联结起亚欧大陆，促进沿线国家和地区的商品贸易，成为不同文明交流互鉴的纽带。万里茶道是“丝绸之路”的延续，一代代年轻晋商正是在晋商先辈的精神鞭策中成长，将经营商业作为人生目标，在光宗耀祖的愿景激励下，不满足于安逸生活，历经各种考验，最终在中国商业史留下晋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三）坚持学习，守正创新
会计人员要保持对经济社会敏锐的洞察力，持续地了解和学习国家制定的方针政策。面对新时代、新形势，会计人员更应该不断完善自身知识储备，开拓进取，推动职业持续发展。明清时期，商品经济的发展对货币金融提出了新的要求，晋商发现了镖局押送银两运输时间长、成本高、安全性低等缺陷，因此改变经营战略。为了适应社会货币经济发展，晋商开办当铺、账局、钱庄，办理早期的融资业务。晋商从过去的飞钱、交子等金融发展的产物中得到启发，依托“闯关东”积累的商业资本，结合自身汇兑业务，整合已建立的商业分号，发明特有的汇票防伪密押技术，建立完善的内部控制制度以及创立科学的复式记账法“龙门账”，首创了票号。晋商善于将传统商业与新型金融业相结合。广泛的商业市场与雄厚的资本为票号的发展提供了重要依托。历史上，山西票号及其分号遍布全国，横跨欧亚。
晋商凭借票号的创新而崛起，也因管理制度的创新而闻名。晋商在票号运营与市场竞争中学习，在学习与实践中逐渐意识到组织管理的重要性。伴随着当时经济社会的发展，为扩大票号商业经营，晋商票号开启“联号经营”发展模式。此模式将晋商票号成立、人员管理、价格确定、合同订立、交易执行、利润分配到后期监督等日常经营活动的管理成本降低，进一步加强总号与分号的信息沟通。同时，此模式将市场“内部化”，有利于晋商票号打破以往地域限制，降低市场风险。“联号经营”组织形态类似于如今的母子公司，虽然该组织模式存在缺陷，但确实是晋商对企业组织形态的一种创新性探索。
三、晋商精神对会计人员职业道德建设的启示
（一）弘扬时代诚信文化，健全社会信用体系
晋商精神的灵魂和核心是诚信，晋商不断拓展经营领域和市场疆域，始终坚持“诚信不欺”的经商准则。习近平总书记在企业家座谈会上指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信用经济、法治经济”，“法治意识、契约精神、守约观念是现代经济活动的重要意识规范，也是信用经济、法治经济的重要要求”。会计人员要做强诚信守法的主体，推动社会道德素质提升和社会信用体系的健全。2022年，中办、国办印发《关于推进社会信用体系建设高质量发展促进形成新发展格局的意见》，强调信用体系对推进高质量发展的支撑作用。在传统意义上的失信行为得到有效遏制后，整个社会诚信文化向上向好、社会信用体系建设日益完善。会计诚信作为社会诚信体系的一部分，离不开社会诚信建设。因此，从社会层面看，需要加强社会信用体系建设。各部门要加强合作，探索建立统一信用大平台和会计人员信用积分及积分使用制度，实现信用在更大范围的共享应用，使职业道德建设成为众多会计人员的自觉行为。2023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财会监督工作的意见》（简称《意见》），将财会监督纳入国家监督体系，成为国家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会计诚信体系建设提供了基础制度保障。《意见》提出：构建起财政部门主责监督、有关部门依责监督、各单位内部监督、相关中介机构执业监督、行业协会自律监督的财会监督体系；基本建立起各类监督主体横向协同，中央与地方纵向联动，财会监督与其他各类监督贯通协调的工作机制的工作目标。
会计职业道德建设是社会道德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会计职业道德建设体现在政府部门与社会组织对会计行为的监管、宣传、教育与奖罚，以及会计从业人员自我道德践行方面。财政部会计司有关负责人曾向记者表示：“加强典型宣传和警示教育，通过鼓励先进、树立典型，激励广大会计从业人员自觉遵守职业道德规范，加强典型宣传和警示教育，形成见贤思齐、争当先进的生动局面。”以德引导会计行为与以法规范会计行为相结合的形式来发挥政府部门、行业组织、企事业单位、新闻媒体以及社会公众等方面的作用，形成齐抓共管的局面。政府有关部门立足财会监督在党和国家监督体系中的重要位置，建立健全会计人员行业自律管理制度，明确财会违法情形并严格执行对会计人员处理失职失信的处罚；会计行业要坚持会计人员诚信建设的主旋律，制定职业道德规范标准，引导行业内从业人员树立服务社会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行业远大志向。新闻媒体是辅助各方主体的独特力量，应该积极发挥助推会计行业诚信建设的力量。各方主体履行应有的责任，使诚实守信、遵法奉公、勤勉尽责和守正创新在会计行业蔚然成风。
（二）提升自身职业素养，践行会计道德要求
晋商把“修身、齐家、治学、经商”的哲学融入家训家规，刻于自家宅院的楹联、照壁或匾额之上，以便后世子弟恪守家规家训和规范自身言行；晋商对人才的选拔不拘泥于家庭背景、生活礼仪、商业技能等方面考察，晋商前辈还将职业道德教育融入学徒的日常生活。正是重视对商业人才严厉的考核培养，才使得晋商书写出一部敢为人先、创造辉煌的英雄史诗。与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师生座谈时，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努力构建德智体美劳全面培养的教育体系，形成更高水平的人才培养体系”，提出“把立德树人融入思想道德教育、文化知识教育、社会实践教育各环节，贯穿基础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各领域”的重要构想。会计工作与国家政治、社会发展、市场经济和企业管理息息相关，会计职业道德水平直接关系到会计工作质量，会计人员应该在推进职业道德建设上担当作为。会计人员在为利益相关者提供忠实的服务所表现出来的会计职业技能与素养、职业观念与纪律、职业行为的规范与操守是职业道德的体现。《规范》作为会计职业道德教育主要内容的高度总结，促进会计人员职业道德建设与职业素质提升。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财政“十四五”规划》和《会计改革与发展“十四五”规划纲要》相关文件精神，高校提高职业道德课程在会计人员继续教育、会计人才培养培训项目中所占比重，有助于引导会计人员深刻理解和认真践行《规范》。首先，高校教师要在专业课中讲解不同情况下会计人员失信、会计信息失真所承担的行政与刑事责任，提高学生对会计职业道德的深刻理解，培养会计人员职业道德的高度认同感与强烈责任感。其次，地方财政部门要加强对企业、会计师事务所的监督，督促会计人员进行职业道德教育、继续教育，将会计人员的道德情况、信用等级纳入人才引进的考核标准。
随着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的不断完善，以及财务数字化、智能财务、财务共享服务、RPA、管理会计信息化等科学技术手段的不断渗透与吸收，财务已不是一个独立体系，财务成为业务的伴生系统，会计从业人员要深入理解《规范》内涵，与时俱进，不断学习新技术和手段，为提升自身业务能力，完善职业操作方法体系，促进人才定位转型赋能。作为会计从业人员，应认真领会《规范》要义，秉承晋商精神，诚信守法，爱岗敬业，严于律己，心存敬畏，确保信息真实完整，努力推动业务创新。
四、结语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会计从业人员坚持以职业道德建设为主线，以践行《规范》为契机，以服务现代社会经济高质量发展为使命，集思广益、协同发力推进会计行业持续发展。基于我国当前会计人员职业道德现状，《规范》围绕诚信文化和社会信用体系建设，引导会计从业人员不断提升自身职业道德水平。会计人员从“晋商精神”中汲取精神力量，要不断适应新形势新要求，与时俱进，诚信守法，开拓会计发展新空间，持续营造会计行业新风尚，努力推动会计事业高质量高效能发展，共同开创会计行业“三坚三守”建设新局面。
仲怀公教授
仲怀公 女，江苏南京人，注册会计师、税务师，南京审计大学金审学院会计与审计学院副院长、教授，江苏高校“青蓝工程”优秀骨干教师，研究方向：会计与审计。
周骏凯 男，山西太原人，南京审计大学金审学院，研究方向：审计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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